雷震的选择

雷晨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作为《自由中国》杂志的发行人，雷震的名声正如他的名字那样如雷贯耳，声震汗青。从1949年11月20日创刊到1960年9月1日停刊，贯通整个1950年代的260期杂志，在台湾言论史乃至民主发展史上的地位早已毋庸置疑。此番重读《风雨前行——雷震的一生》（作者注：该书最近已修订再版），笔者感佩不已的是雷震为了宪政理想而不惜放弃政治前途，这样的选择，恰好印证了他自己说过的话：“个人之荣辱事小，国家前途事大。”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雷震1926年3月从日本京都帝国大学法学部本科毕业，1927年2月，因好友推荐出任浙江省第三中学校长，年底又在戴季陶（作者注：雷震在日本加入国民党的介绍人之一，另一人为张继）的举荐下担任国民政府法制局编审，结识已为国民政府核心人物的王世杰。1928年冬，被戴季陶召进考试院任编辑局编撰，负责起草《公务员任用法》。1931年8月，当选国民党南京市党部候补执行委员，次年又当选执行委员兼常务委员。1933年4月，调任教育部总务司司长。1935年，当选国民党中央候补监察委员，兼任国民党政治委员会所属财政专门委员会委员。1938年1月，转任军事委员会政治部设计委员，同年7月出任第一届国民参政会第一次会议议事组主任（实际负责副秘书长工作）。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从此，雷震的仕途“政通人和，一帆风顺”，其在国民参政会这个场合大显身手，深得蒋介石器重，凡是蒋介石亲自主持的与各党派联合的组织（比如“旧政协”和制宪国大），雷震均为秘书长，致有“南京第一忙人”之称。1950年3月，雷震被聘为“总统府国策顾问”，这是他在国民党内的最后一个职务。纵观雷震的履历，由于他与蒋介石的关系非比寻常，若是想做个太平官绝非难事。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可是雷震毕竟不是平庸的利禄之徒，他有自己的政治理念。正因有此理念，他对蒋介石有期待有劝谏，但终归失望乃至决裂，竟被投进大狱达十年之久。雷震是法学背景出身，持有渐进的民主宪政观，即“由训政到宪政”。因此直至1949年，雷震尚在为蒋介石辩护，反对逼蒋下野。在雷震看来，无论是抗战建国还是厉行宪政，都必须有政府或组织来主持，而在当时，这就等于要维护蒋介石的权威和地位。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他主张好的在野党，即便不能以友谊而支持现行政府，也应本着客观立场批评政府。《自由中国》创刊初期，雷震总是劝诫编委们“莫动火气，须以大局为重”，“不管大家如何争辩，若干批评政府的文稿，不是给改成温吞水，就是整篇见不了天”（作者注：时任《自由中国》编委之一的许冠三语）。由此观之，雷震能为蒋所信任实在不足为奇。不过，雷震“拥蒋”不是为了一己之私，而是期待蒋能“速谋重大改革”，使国家走上民主正轨。事实证明，蒋介石辜负了雷震的这份“第二种忠诚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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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(图注：雷震在《自由中国》的登记证；编辑配图，图片来自网络)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雷震虽然一度主张训政，但其本意并非维护国民党的一党专制，而是为宪政做必要的准备，即“积极的训政”。有意思的是，雷震认为训政期即应开放党禁，一方面可以培育健全政党，一方面可以分任训练人民的工作。同时，党争应以口和笔为斗争工具，而不是枪杆子，类似于要文斗不要武斗。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雷震的这一主张显然不对蒋介石的胃口。早在1949年1月21日的日记中，雷震就记下了蒋介石对其劝谏“听得颇不耐烦”，并坦言“不到一月局势演变如此（作者注：指国民党失去了半壁江山），蒋公自己亦要负责”。1950年的日记中，雷震则有这样的评述：“我于民国十二、三年即抱此见解（作者注：开明专制），但是经过二十五年之从政，再不敢如此主张，盖此种主张只助长其专制也。”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深的失望。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国民党改造委员会的十六人名单公布后，雷震大感泄气，认为“真误了改造工作”，以致“思想沉浮，竟一夜不能入眠”。随后蒋介石交议的“三民主义理论体系”让雷震意识到“还是过去的滥调，令人阅之作呕”。最让雷震伤心的则是1951年3月29日蒋经国的“无礼之举”，小蒋竟当面质问“雷伯伯”何以主张撤销军队党部（作者注：即军队国家化），斥之为“是受了共产党的唆使，这是最反动的思想”，这让雷震在与夫人谈及此事时泪盈满眶。受此侮辱，夫复何言？同年4月16日，雷震又因报告港方人士意见（作者注：废止军队党部）遭到蒋介石申斥和责骂，至有“寡廉鲜耻”“匪谍汉奸”等语，这让雷震情何以堪？变化之巨说是从宠臣到贰臣，应不为夸张。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当然，雷震获罪于蒋主要还是因为《自由中国》的言论，并已被注销了党籍，对此无需详加罗列。而雷震最终下狱则是因其与台湾本土力量联合组党，这是蒋氏父子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。尽管台湾在1986年开放了党禁，但作为先驱的雷震必须为此付出代价。从为领袖倚重到与蒋氏决裂，固然有机运的作用，但也未始不是个人的选择。支撑雷震轻“个人荣辱”而重“国家前途”的，当是宪政立国的理念，也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。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附，文中所提及书籍相关信息：

[color=rgb(51,51,51)! important]《雷震传：民主在风雨中前行》（第二版）；作者:范泓；出版社: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；出版年:2013年；ISBN：978756334578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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